在蝉儿鸣、荔枝红的季节,人们也许会回想起厉史上的那个著名的一笑。 荔枝“瓤肉莹白如白雪,浆液甘酸如醴酪”,以至北方大诗人只要“日啖荔枝三百颗”,也“不辞长作岭南人”,其肉质之脆嫩,其水液之醇甘,当可想见。杨玉环从小生长在四川,对荔枝个中滋味之香甜,不消说自然更是深深地沁入她的心脾,甚至她后来受宠在长安深宫里,仍然还恋恋不忘孩童时的这一美果。她天生丽质、妩媚动人;那位万人之上的大唐皇帝为了博得“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杨贵妃的欢心,每逢荔枝季节总要委派专人通过每五里、十里的驿站从四川(有的说从广东、福建)驰运带有露水的新鲜荔枝。宠妃在华清宫里品尝时是怎样的一番动人情景,外人、后人都难以得知,但诗人杜牧却留下了名句:“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想来美妃这时在唐明皇的心目中当然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不过在广大人民心目中,这可能就别有一番想法了。唐朝杜牧写的诗含蓄婉转;而在事隔三百多年后的北宋诗人苏轼在愤慨之余就直言不讳地写道:“千里一置飞尘灰,五里一堠兵火催。颠坑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枝龙眼来。飞车跨山鹘横海,风枝露叶如新采,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永元荔枝来交州,天宝岁贡取之涪。至今欲食林甫肉,无人举觞酹伯游……”。诗人的描写难免会有艺术夸张,然而为了要尽可能保持荔枝的新鲜,在古代极端落后的交通条件下,飞奔于荒山野岭之中,再加上恶吏鞭逼、饿兽口凶的威胁,其艰险之情状、其伤亡之惨重,无疑会有许多出乎人们想象的。
        宫中的享受穷奢极侈,越是难得的山珍海味、希世奇宝越要进贡。诗人范成大借着赞美福建莆田陈家紫荔枝,并且庆喜它的幸存,对历史上的那个著名的笑容也作了讪笑。他在四川涪州(今涪陵)感叹地写道:“露叶风枝驿骑传,华清天上一嫣然,当时若识陈家紫,何处蛮村更有园。”
        更有讽刺意义的,当是李商隐写的诗了。诗人的冷嘲热讽很厉害:“华清恩幸古无伦,犹恐蛾眉不胜人。未免被她褒姒笑,只教天子暂蒙尘。”在诗人看来,杨贵妃只让天子在“安史之乱”中暂蒙尘罢了,而那位周幽王的宠妃褒姒在骊山上的破颜一笑却能让西周从此灭亡哩!
        岁月消逝了。回顾历史上的那个著名的一笑,究竟是可怕的、妩媚的,有罪的、无辜的,想来诗人、史家会有定论的。

By binb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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